粉紅推理海

作者：島田莊司

譯者：珂辰

出版：皇冠〈新版〉

    這學期的社課在偵探主題中將會有吉敷竹史的介紹，所以寒假作業的書單當中理所當然出現了幾本吉敷竹史的豋場作。沒有按照吉敷的豋場順序來閱讀，我聽從身為吉敷竹史迷〈笑〉的姐姐建議，自《奇想、天慟》開始接觸吉敷竹史。

    故事的開頭是北國氣氛詭譎的寂靜暴風雪之夜，先是一列火車劃過雪白的大地，單調的各式機械聲襯著黑夜的寧靜，接著在泛黃而靜謐的畫面之中，鋪陳出一條老舊車廂內的狹窄走道，兩旁座椅上的乘客各自打盹的形象鮮明，彷彿呼出的熱氣在眼前凝結成白霧，朦朧了車窗及窗外的黑夜。這黃舊的影像之中，一個和背景完全對比，穿著紅色衣服，臉上撲著白色粉末的矮瘦小丑，從透視點後方走廊上突然出場，邊跳著熟練且奇妙的舞蹈，邊穿過走道，開啟了車廂的連結門，消失在兩節車廂的連結處。一聲槍響，使得一名乘客喚來車掌開啟廁所的門，隨即是門後小丑癱坐在馬桶上的屍體，以及身旁固定在地板無數被燃起的蠟燭。搖曳的燭光映照著小丑慘白的臉孔，額上的彈孔鮮明得令人觸目驚心。

    關上廁所門欲阻止紛擾的群眾，當車掌再次將門開啟時，小丑的屍體竟憑空消失，留下地板上的蠟燭海以及中央的人形空洞。

     一個矮小的流浪老人從車廂連結門踏上走廊登場，登場時他臉上僵硬且卑下的客套微笑形成詭異的表情，卻吹著一口流暢且悠揚的口琴。這個不知名的老人踏進商店街之後，隨即從一間雜貨店之中拿了一包花生跟餅乾，付了四百元之後轉身離開。老闆娘為了十二圓的消費稅未付額急忙上前追討，卻被轉過身來倒像她的老人，在左胸前刺了一刀不治。

    這真是一樁再簡單不過的案件，為了十二圓的消費稅憤而殺人，兇手是現行犯，而且完全不為自己的犯行做任何辯解。

    『動機根本無所謂，那不是警察該做的工作。』

    的確，乍看之下兇手已經在犯下案件之後立即被逮捕，此案件早已經結束。但是一個看似癡呆的流浪老人，會如此介意消費稅額因而興起殺機嗎？更何況還是在付了商品原應付的價錢之後。兇手老人和雜貨店婦人之間真的完全沒有交集嗎？如果老人真的失智，怎會如此擅長吹口琴？更何況用刀刺人，還是一刀刺進左胸，隨身攜帶武器加上混亂中瞬間判斷刀落下位置的能力，實在無法讓人相信老人並非蓄意。

    於是，吉敷竹史開始了對老人身世之謎的調查，試圖找出這個已知「真相」的殺人案背後的究極真相。

    『無論這個老人是誰，真正的身分是什麼，動機是什麼，都不會改變他犯下殺人罪的事實。』

    雖然犯下殺人罪是無法抹滅的事實，但是不同的動機造成罪狀的不同，可能替老人帶來一線生機。儘管長官不停的警告，警察該做的就只是維持社會秩序，逮捕兇手，尋找動機什麼的根本是浪費時間；但是這件案件前前後後的不合理卻燃起吉敷竹史旺盛的好奇心及行動力，即使威脅到自己的刑警生涯，仍然固執的選擇去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故事裡看見了幾個不願承認錯誤的典型，像是已經退休的便山刑警，以及日本人在戰時的惡劣舉止，以老人的處境來比照日本人絲毫不反省也不承認過去錯誤的作風。吉敷的探查雖然是希望求得事件的真實，但是也意外的挖掘出不少過去歷史上不堪入目的回憶。雖然說戰爭是非常時期，也不是只有日本人會作出這些不人道的虐待和對戰俘的打壓，一旦事過境遷卻選擇性的遺忘，而不對過去作絲毫的反省，那麼整個社會最終會被這種壓抑導向什麼樣的局面呢？是會忘記過往的教訓，還是失去了歷史的意義。

    兇手當然還是這個流浪老人。多少人會因為老人的微不足道而忽略他的背後隱藏的真相及意義，他的沉默掩埋了多少過去的心酸和辛勞，對大多數人而言他卻是骯髒、不起眼、甚至是有點厭惡的。

    就像個小丑一樣。

    最後的吉敷對著老人將真相娓娓道出，老人的眼淚說明了他的卑躬屈膝是經歷了怎樣的人生，吉敷鍥而不捨的追尋給了老人這荒涼的一生中一點溫暖。和主任硬碰硬的吉敷真是幹的好啊！

    吉敷的到處走訪也帶來了淺草下町的江戶風貌。我對淺草認識是從兩津勘吉，對《奇想˙天慟》裡的場景有著很莫名的熟悉感〈笑〉。當故事隨著船屋順流而下，經過的一座一座橋都曾在兩津勘吉的世界裡被介紹。然後自然而然的想像起動畫背景那樣的場景畫面。花魁出巡的遊行到是有畫面可以讓我做聯想，那是電影《惡女花魁》裡華麗的場景，以及花魁那雙誇張的超厚底木屐。

   
    整體來說，透過《奇想˙天慟》了解到的吉敷，是個蠻熱血的刑警，對於是非黑白分明，且具有十足的行動力〈行動力應該是必備吧！不然如何旅情呢？〉，和不畏強權的正義感。感覺是個浪子啊！故事中穿插了一些想像的、超現實的小短文，最後都被一一的拉進現實之中串連起來，成為一個中心主軸。美中不足的是對白色巨人的解釋，有點虎頭蛇尾的嫌疑。我覺得不妨把短篇故事裡的白色巨人想作是一個巨大強權的映像，也許是命運，也許是什麼其他，是它迫使了老人的人生從家鄉的平凡幸福移動到悲慘、絕望，也是它間接讓老人登上命運的那節火車車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