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喜劇》讀後感－粉紅推理海

暗色喜劇

作者：連城三紀彥

譯者：王淑絹

出版：皇冠

讀連城三紀彥的書是一種享受。優雅華麗的辭藻，和電影效果般細緻的畫面，搭配上有如舞曲曼妙的節奏，教讀者順勢就跌落其文字迴圈當中沉溺。他總是能為作品別出心裁的縫製新樣式的衣裳，讓這些出自他手的故事皆各有特色，即使是傳承自既有題材，仍然能夠發展出嶄新的意外性。縱然於文學發展蓬勃的今日觀賞，這些故事帶來的驚喜卻不為時代所淘汰，反倒是留下了獨特的代表性。

皇冠連續推出的連城三紀彥選集，認真研究發現作品的排序蠻有意思的。先是推出了連城三紀彥較為近代的作品《人造花之蜜》，再回頭出版偏早期的《以我為名的變奏曲》。雖然不明白在出版上的專業，不過先是透過作者比較近代的作品來拉攏和讀者之間的距離，再以早期作品來說明作者文風的轉變，以及補足現代作品某些缺憾，或許不失為一項出版的戰術。的確，時代太過久遠的文字，有時候會隔著一層時代的薄紗，朦朧的呈現在現代的讀者眼前。這個時間的鴻溝也許會形成一種解讀上的橫隔，造成讀者對作者產生在閱讀作品中，不必要的誤會，甚或誤了好作品的推廣。有些想法在當時來看也許新鮮有趣，但時至今日，每年大量的著作產生，也許同樣的構想也會被後世所學習、翻玩，也許技巧更純熟，效果更顯著。後到的讀者先看了後來的書，等逆向回去摸索前人的足跡時，便失去了創作當時單純的驚喜。

系列的第三本《人間動物園》，我想也是比對《人造花之蜜》的綁架題材，推出略為早期的相似型。終於，在第四回，端上了連城三紀彥的首部長篇創作《暗色喜劇》。

事件開端偶然以綠色文字做開始，整個過程是一篇感覺不出人性的殘酷犯罪故事，故事上演時間長達四十天，還是用綠色墨水結束這齣長篇喜劇。

故事的開頭乍看之下頗為荒謬。撞見老公和自己的「分身」出軌的女人，想自殺卻被卡車穿越身體而開啟黑洞的男人，被老婆告知已經死亡的男人，以及老婆被掉包的外科醫生。四個荒誕不羈的人生像衛星環繞著故事外圍的軌道，彼此相互吸引又相互抗拒，保持在抗衡的狀態下互不打擾的進行著。中心的行星是間精神科診所，「那起事件」則是整個故事行星的核心，被掩蓋在板塊下的岩漿。當有人企圖催化火山的甦醒，蠢蠢欲動的岩漿順勢迸裂而出，失去引力的四顆衛星失了衡，於是開始相互撞擊，融合。看次毫無相關的四個人，慢慢的失去了和主要是件抵抗的力道，被「那起事件」給吸引進中央的災難中，故事開始變質。

看著看著，突然驚覺這是連城三紀彥的初次長篇創作啊。雖然有的地方節奏顯得有些彆扭，偶有忽快忽慢的跳動，但是總的來看卻還是順暢，且情節推進的手法還算俐落。某些段落的細碎分節，反而表現出故事中的精神衰落，加強了《暗色喜劇》中所刻意製造的懸疑感。瘋狂的矛盾沒有混亂故事的架構，作者小心的使用這些失速的衝撞，一個一個牽引至適當的位置釋放，再任矛盾恣意的打轉，暈眩讀者的視線，卻沒有渾淆故事的本質。這個複雜且結構龐大而扎實的構造，卻是出自一個第一次創作長篇故事的作者之手，著實令人瞠目結舌。

(以下微有結局雷)

結局非常值得玩味。作者透過兩張嘴道出兩個完全相反的真相，弔詭的是，這兩種說法都能夠合理解釋故事從一開始就存在的不適感。作者奸詐的翻玩著兩個說法之間的矛盾，和不合理之處，一再的反轉著所謂的真相，最後僅留下了空白的餘韻。那麼什麼才是真實呢？都到了最後的終章，作者還不肯放過讀者已經爆炸的疑惑，把看似已經收絡的線段再次鬆開，叫人摸不清頭緒的冷汗直流。看了幾次結尾的劇情，覺得前面的說法比較能夠說服我，而且結局裡角色們的神色，也讓我感覺事有蹊蹺啊。或是我沒有解讀故事的慧根，而跌進了作者設下的陷阱呢？

皇冠宣傳《暗色喜劇》所製作的視覺短片，氣氛掌握了故事的詭譎和瘋狂，蠻有意境的。